洪武十五年，帝王朱元璋回到了他生于斯、长于斯的濠州。

金甲卫士开路，龙旗蔽日，他坐在华盖之下，目光却穿透这盛大的排场，寻找着记忆里那片泥泞的土地和几张熟悉的脸。

他已是天下至尊，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，仍留给当年一起乞讨、一起偷瓜的穷伙伴。

“郭大牛，他怎不来投靠朕？”朱元璋轻声问，语气里带着帝王的不解和一丝老友的期盼。

当他终于见到那个衣衫朴素、站在破败院落前的身影时，一切的威仪和荣耀都瞬间崩塌。

老朱抛下仪仗，疾步上前，然而伙伴随后的一个动作，却让这位铁血帝王瞬间拔刀，杀意凛然，紧接着，却又泪流满面，泣不成声。

那道破旧的门槛，究竟藏着怎样的天大秘密？

01

朱元璋的龙辇停在了濠州城外三里地。

他没有直接进城，而是下令所有随从在原地驻扎，只带了亲信侍卫马三刀和一名内侍。

他要步行。

他想用双脚重新丈量这片土地，感受当年那蚀骨的饥饿和彻骨的寒冷。

“马三刀，你记得吗？当年咱在这里，为了一个馊馒头，能跟狗抢上老半天。”朱元璋的声音带着沙哑，他指着远处一座新建的庙宇，那是他当年寄居乞讨的地方。

马三刀躬身应是，心中却感叹，这才是真正的皇上——脱下龙袍，他仍是那个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放牛娃。

濠州城墙经过修缮，比当年气派了十倍不止。

但朱元璋的目光，始终落在那些低矮、错落的民房上。

他在寻找一个名为“郭大牛”的家。

郭大牛，是他童年时最要好的伙伴，两人一起挨过饿，一起被地主毒打，甚至一起在乱世中挣扎求生。

后来朱元璋去投军，郭大牛却选择了留守故土。

十几年过去了，朱元璋从一个大头兵，一路杀成了九五之尊。

他曾多次派人来寻郭大牛，邀请他入京享福，封他个闲职。

可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：郭大牛谢绝了。

“哼，清高！他以为朕是小气的人吗？”朱元璋嘴上说着，心里却对这位老友充满了敬意和好奇。

终于，在城南一处极为偏僻的小巷尽头，他们找到了一座破旧的院落。

院墙斑驳，房顶上的茅草有些稀疏，显得格格不入。

“禀皇上，这里就是郭大牛的家。”侍卫低声禀报。

朱元璋挥了挥手，示意所有人退后。

他整理了一下衣袍，尽管他穿着便服，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势，仍让周围的一切显得渺小。

他走上前，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
院子很小，打扫得倒算干净，角落里堆着一些柴火。

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人正蹲在地上，修补着一张渔网。

他身材健壮，皮肤黝黑，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。

朱元璋定睛一看，心头猛地一跳。

“大牛！”他喊了一声，声音有些哽咽。

那人抬起头，眼神里先是茫然，接着是难以置信，最终化作了一片复杂的光芒。

他认出了朱元璋。

郭大牛扔下手中的渔网，却没有像朱元璋想象中的那样跪地叩拜，或者激动流泪。

他只是慢慢地站起身，身体有些僵硬。

“重八？”他试探性地喊出了朱元璋的乳名。

朱元璋大步上前，一把抱住了郭大牛。

“是咱！是咱啊大牛！你个混球，咱都叫你来京城多少回了，你就是不肯来！”

郭大牛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，他拍了拍朱元璋的后背，动作显得有些局促。

“重八，你……你现在可不是当年的重八了。”郭大牛的声音很低，带着一丝疏远。

朱元璋松开他，打量着他简陋的穿着和院子里寒酸的摆设。

帝王心中涌起一阵酸楚。

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飞黄腾达后，老友却依旧困顿。

“瞧你这日子过得！当初咱就说过，咱要是将来能混出个名堂，绝不让你再受这份穷苦！你这人，怎么就这么犟！”朱元璋故作恼怒地说道。

郭大牛只是笑了笑，那笑容里有欣慰，也有无奈。

“重八，你快进屋坐。咱家里穷，没什么好茶，只有自家晒的粗茶。”郭大牛侧身，示意朱元璋进屋。

朱元璋跨过那道低矮的、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门槛，走进了郭大牛的家。

这道门槛，此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背景，但它已经悄然埋下了故事的引线。

02

郭大牛的屋子狭小而阴暗，家具简单到只有一张木桌和几把凳子。

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年画，桌面上放着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。

朱元璋坐在凳子上，马三刀和内侍则恭敬地站在门外。

这是帝王与老友的私密时刻，容不得旁人打扰。

“大牛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？”朱元璋开门见山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，“朕给你写过三次亲笔信，派去的人带的赏赐够你在这里盖十座大宅子了，你为何一概拒收，连京城也不愿去看看？”

郭大牛默默地给朱元璋倒了一碗茶，茶汤浑浊，带着一股草木的苦涩味。

“重八，你喝茶。”他将茶碗推到朱元璋面前。

朱元璋端起茶碗，轻轻抿了一口，眉头微皱，但很快舒展开来。

“这茶，比当年咱在寺庙里喝的苦水，倒是好喝多了。”朱元璋试图用怀旧拉近距离。

“你现在是皇帝，喝惯了贡品，自然觉得苦。”郭大牛直言不讳，没有丝毫奉承之意。

这种直率，让朱元璋心中一暖。

这才是他认识的郭大牛，从不玩虚的。

“咱问你正事！你为何不来京城？”朱元璋加重了语气。

郭大牛叹了口气，坐在朱元璋的对面，两只粗糙的手在桌面上轻轻摩挲着。

“重八，京城是天子脚下，是富贵地。可那地方，咱去不惯。”

“你担心什么？担心咱亏待你？咱给你封个一品大员都使得！”朱元璋大手一挥，豪气干云。

“一品大员？咱这辈子，连个县令都没见过，去当一品大员，岂不是贻笑大方？”郭大牛摇了摇头，眼中带着清明，“咱郭大牛，就是个渔民，一个种地的。能做的就是捕鱼，耕田，守着这片祖宗地。”

“你这是看不起朕吗？”朱元璋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
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臣子的“清高”，仿佛不屑于他的恩赐。

“不敢。”郭大牛回答得很快，但语气中听不出恐惧，“咱只是知道，咱俩的路，早就分开了。”

他站起身，走到门口，看着门外刺眼的阳光。

“重八，你现在是真龙天子，一言一行，关乎天下苍生。咱要是去了京城，得了你的恩宠，那帮朝臣会怎么看咱？咱这人，没读过书，不懂规矩，一句话说错了，可能就是大祸临头。”

“你怕死？”朱元璋冷笑一声。

“不是怕死，是怕连累。”郭大牛转过身，眼神坚定，“咱要是犯了错，你念着旧情，可能饶咱一命。可咱的妻儿呢？咱的亲戚呢？你朱元璋的脾气，咱比谁都清楚。”

朱元璋沉默了。

他确实杀伐果断，为了巩固江山，宁可错杀，也不放过。

郭大牛的话，像一根刺，扎进了他心底。

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些旧友——那些当年跟着他打天下，后来功高震主，最终被他赐死或流放的人。

“你这是在指责朕？”朱元璋的声音低沉，带着危险的信号。

郭大牛没有退缩，他指了指脚下那道门槛。

“重八，你看看这道门槛。”

朱元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。

那门槛，就是一段普通的木头，被无数双脚踩踏，已经磨损得凹凸不平。

“它怎么了？”朱元璋问。

“它在这里，咱能每天跨过去，跨过来。它低，它旧，它永远不会提醒咱，外面站着的是皇帝。”郭大牛平静地说，“可要是咱去了京城，那里的门槛太高，太新，咱一辈子都会战战兢兢，生怕哪一步迈错了，摔得粉身碎骨。”

他用“门槛”来比喻地位的鸿沟，这让朱元璋的心情更加复杂。

他欣赏郭大牛的智慧，却又为这份智慧背后的疏离感到刺痛。

03

朱元璋深吸一口气，他知道，郭大牛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。

他没有被富贵冲昏头脑，也没有被帝王的威严吓倒，他只是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和帝王身边的危险。

“你真是个明白人。”朱元璋叹了口气，“可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窝在这里，过这种清贫的日子？”

“清贫？重八，你觉得咱清贫吗？”郭大牛反问。

这时，一个身材瘦小、面容慈祥的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。

她看到朱元璋，立刻愣住了，随即反应过来，立刻就要跪下行礼。

“起来！你是大牛的媳妇吧？快起来！”朱元璋急忙阻止，他不喜欢在老友家里看到这种卑躬屈膝的场景。

“重八……不对，皇上，您是皇上……”妇人紧张得手足无措。

“叫我重八就行了，咱是来探望老朋友的。”朱元璋和蔼地笑了笑。

郭大牛的妻子叫李氏，她局促地站在一旁，手里拿着一块补丁。

“咱家有口吃的，有衣穿，有瓦遮头，重八，这在咱小时候，就是神仙日子了。”郭大牛看着妻子，眼神里充满柔情，“咱现在每天打打鱼，下下地，晚上能睡个安稳觉，不用担心明天有没有饭吃，不用担心有没有人来抓壮丁。”

他顿了顿，语气变得有些沉重：“你呢？你现在晚上睡得安稳吗？你担心的事情，比咱多多了吧？”

朱元璋的脸色变得阴郁。

郭大牛的话，再次戳中了他的痛处。

他统一了天下，却也背负了无数血债，每天处理政务，提防着各方势力，稍有不慎，江山可能就易主。

他确实睡不安稳。

“你这话，是劝咱放弃这江山吗？”朱元璋的语气带着试探和危险。

“咱不敢。”郭大牛立刻摇头，“咱只是想说，咱有咱的安稳，你有你的富贵。咱不羡慕你的富贵，你也别替咱操心这安稳。”

朱元璋端起茶碗，一饮而尽。

他环顾四周，目光再次落在那道门槛上。

这门槛，似乎成了郭大牛固守人生的象征。

“行，你不来京城，朕不勉强你。”朱元璋决定退一步，“但是，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过这种日子。这样，朕给你一块地，就在濠州城外，肥沃的良田，再赐你黄金百两，够你安享晚年。”

郭大牛和李氏对视一眼，李氏眼中闪过一丝渴望，但很快被郭大牛的眼神压制了下去。

“重八，你这赏赐太重了，咱不能收。”郭大牛拒绝得干脆利落。

“为什么？”朱元璋皱紧了眉头，这才是他最不解的地方。

普天之下，谁能抗拒帝王的恩赐？

“咱要是收了，那就不是咱的了。”郭大牛慢悠悠地说，“这片地，这黄金，带着你的恩，你的情，你的威。咱收了，咱就成了你的人。咱要每天担心，这些东西会不会招来别人的嫉妒，会不会让咱的儿子孙子，被人盯上。”

他指了指自己的粗布衣裳：“咱现在这身行头，走在路上，没人会多看一眼。咱是自由的。可一旦咱富贵了，咱就得处处小心，时时提防，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。那不叫安稳，那叫囚笼。”

朱元璋沉默了。

郭大牛的选择，颠覆了他对人性的认知。

他见过太多为了权力财富而互相残杀的嘴脸，唯独没见过有人对这些避之不及。

“大牛，你变了。你以前可不是这样，咱以前偷瓜的时候，你比咱还积极！”朱元璋试图唤起他记忆里那个大胆、贪婪的少年。

郭大牛笑了，笑声中带着一丝苍凉。

“人都会变，重八。你成了皇帝，咱成了渔夫。咱俩都学会了，活下来最重要。”

04

朱元璋在郭大牛家待了整整一个下午。

他没有再提赏赐的事情，只是像当年一样，和郭大牛回忆着童年的糗事。

他们聊起当年一起被地主刘德顺家的狗追得抱头鼠窜，聊起饥荒时挖野菜充饥的苦涩。

在这些回忆中，朱元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，只有饥饿是唯一烦恼的少年。

李氏忙着在厨房准备晚饭。

饭菜很简单，一碗咸菜，一碗糙米饭，还有一盆刚打上来的鱼汤。

朱元璋吃得很香，他甚至觉得这鱼汤比御膳房的任何山珍海味都美味。

“重八，这鱼汤，咱可不敢用御厨的手艺，你凑合着吃。”李氏腼腆地说。

“好，好得很！”朱元璋喝了一大口，赞不绝口，“这才是家的味道。”

饭后，朱元璋让马三刀从外面拿进来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。

“大牛，这是朕私人送你的。不是朝廷的赏赐，是老朋友给老朋友的见面礼。”朱元璋打开盒子，里面赫然是两锭光泽耀眼的黄金。

“你收下，别再推辞了。这只是咱的一点心意，不涉及任何朝廷政事。”朱元璋态度坚决。

郭大牛看着那两锭黄金，眼神复杂。

他知道，这是朱元璋最后的底线，如果他再拒绝，那就是彻底驳了帝王的面子。

“重八，这黄金，咱收了。”郭大牛终于点头。

朱元璋松了一口气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
“这就对了嘛！咱俩的交情，还用得着分你我？”

然而，郭大牛接下来的话，却让朱元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。

“但这黄金，咱不会用。”郭大牛将檀木盒子盖好，然后抱起盒子，径直走到院子角落的柴房。

柴房里堆满了干枯的杂草和木柴，气味呛人。

郭大牛在柴堆下挖了一个小坑，将那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，然后用泥土和柴草重新盖好，甚至用脚踩实。

朱元璋全程看着，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
“大牛！你这是做什么？”朱元璋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
“重八，这黄金，咱收了，算是圆了你的心意。但咱说了，咱不想让这些东西改变咱的生活。”郭大牛拍了拍手上的泥土，“这黄金放在这里，咱知道它在，但咱不用它。咱还是咱，咱还是那个郭大牛。”

“你！你这是暴殄天物！”朱元璋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。

“暴殄天物？重八，你忘了咱小时候是怎么对待偷来的那两个鸡蛋的？”郭大牛直视着朱元璋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。

朱元璋回忆起往事：当年他们偷到了两个鸡蛋，饥饿难耐，却舍不得吃，两人争论了半天，最终决定将鸡蛋埋在土里，说等将来“发财”了，再挖出来煮着吃。

当然，他们第二天就忍不住挖出来吃了。

“你是说，你现在把黄金埋起来，是当年的习性犯了？”朱元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。

“不全是。”郭大牛摇了摇头，“当年咱是舍不得，现在咱是害怕。”

“怕什么？”

“怕这黄金带来的麻烦。重八，你给咱的，不是黄金，是引来豺狼虎豹的饵食。埋在这里，咱心安。”郭大牛重新跨过那道门槛，回到主屋。

朱元璋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。

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，都无法以一个“朋友”的身份来对待郭大牛，因为他的身份，已经决定了他所给予的一切，都会带着权力的重量。

05

夜色渐深，朱元璋决定在郭大牛家过夜。

他让马三刀去附近安排住宿，自己则坚持要睡在郭大牛家的厢房。

“重八，那厢房太简陋了，连床都没有，只有一张草席。”郭大牛劝道。

“咱睡过茅草堆，睡过尸骨旁，一张草席算什么？”朱元璋强硬地拒绝了郭大牛的安排，他想通过这种方式，证明自己从未忘记过去。

躺在简陋的厢房里，朱元璋辗转反侧。

他脑子里始终回荡着郭大牛的那些话。

“太高、太新、太怕摔得粉身碎骨……”郭大牛对权力和富贵的疏离，让朱元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。

他想，如果所有人都像郭大牛这样，天下太平，自然是好事。

可如果所有人都在拒绝他的恩赐，那他的帝王威严又何在？

多疑的本性开始作祟。

朱元璋开始怀疑，郭大牛的“清高”是不是只是假象？

他是否在故作姿态，以此来谋求更大的利益？

第二天清晨，朱元璋早早醒来。

他看到郭大牛已经在院子里忙碌了。

“大牛，咱知道你不想去京城，但咱想让你给咱做个事。”朱元璋走过去，语气严肃。

“什么事？”郭大牛停下了手中的活计。

“咱打算在濠州城建一个皇觉寺，用来纪念咱当年出家的地方。你来当这个监工，如何？”朱元璋提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。

监工这个职位，有权有势，但又远离京城政治中心，不会太过危险。

郭大牛沉吟了片刻，抬头看向朱元璋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洞察。

“重八，你还是不相信咱。”

“朕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好！”朱元璋有些恼火。

“监工？那咱就要接触官场，就要管钱管人。咱要是做得好，别人会说咱是靠着你的关系。要是做得不好，皇觉寺建不好，你朱元璋的脸面往哪里放？”郭大牛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。

“你不是担心风险吗？这个风险，朕给你担着！”朱元璋的声音提高了八度。

郭大牛叹了口气，他知道，朱元璋非要打破这层平衡不可。

“重八，你非要给咱一个理由，让咱去京城投靠你，或者让你能心安理得地赏赐咱。”郭大牛目光中充满了无奈。

“是！”朱元璋承认了，“咱想让你明白，咱朱重八没忘了根，也没忘了你！”

“那咱也给你一个理由。”郭大牛再次转身，走向了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
他停在门槛前，轻轻用脚尖踢了踢那道木头。

“重八，你还记得当年，咱俩为了活命，去投靠了郭子兴吗？”郭大牛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沙哑。

朱元璋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
郭子兴，那是他起家的地方，也是他早年最大的恩人，更是他后来的岳丈。

但朱元璋与郭子兴的关系，充满了猜忌、囚禁和血腥的权力斗争。

“当然记得。”朱元璋压低了声音，眼中闪过一丝警惕。

“郭子兴当年收留了咱俩，但对你，总是多了一层防备。因为你比咱聪明，比咱有野心。”郭大牛慢慢地蹲下身，抚摸着那道门槛。

“有一件事，咱一直瞒着你，也瞒着所有人。”郭大牛的声音如同耳语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。

朱元璋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，他预感到，真正核心的秘密要被揭开了。

“当年，你投军后不久，郭子兴派人来濠州，不是来征兵，而是来……”郭大牛说到这里，突然停顿了下来。

06

郭大牛的话戛然而止，空气瞬间凝固。

朱元璋的呼吸变得粗重，他向前跨了一步，目光死死地盯着郭大牛。

“他们来做什么？！”朱元璋厉声问道，声音中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郭大牛没有回答，而是缓缓抬起头，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。

“重八，这事，咱本来打算烂在肚子里一辈子。”

“少废话！快说！”朱元璋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。

他从腰间拔出了随身携带的佩刀，冰冷的寒光瞬间照亮了郭大牛的脸。

刀锋直指郭大牛的胸口。

马三刀在门外听到动静，立刻紧张起来，但没有朱元璋的命令，他不敢擅闯。

“重八，你真要用刀指着咱说话？”郭大牛没有躲闪，也没有惊恐，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朱元璋。

朱元璋握刀的手青筋暴起，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狂怒。

他知道，郭大牛此时的行为，已经触犯了天威，但他更渴望知道那个被尘封的秘密。

“郭子兴派他们来，是不是要杀咱的家人？！”朱元璋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各种阴谋论。

郭子兴当年猜忌他的能力，确实可能对他斩草除根。

“不是你的家人，重八。你当时已经投军，你没有家人了。”郭大牛摇了摇头。

“那是谁？”

郭大牛深吸一口气，他指着脚下那道破旧的门槛，语气变得极其缓慢，每一个字都像磨石一样沉重。

“他们来，是找一样东西。”

“什么东西？！”

“当年，你离开濠州去投军之前，你不是把咱俩乞讨来的那个破碗，还有你从你爹娘坟上带回来的那块玉佩，交给了咱吗？”

朱元璋瞳孔猛地收缩。

他当然记得那块玉佩，那是他唯一的念想，也是他身份的象征。

“他们找玉佩做什么？”朱元璋的声音变得沙哑。

“他们说，那玉佩是郭子兴多年前遗失的一件信物，上面刻着郭家的家徽。郭子兴担心你用这信物在外招摇，毁了他的名声，所以派人来取回。”

“胡说八道！”朱元璋怒吼，“那玉佩是咱爹娘的遗物，跟郭子兴有什么关系？！”

“信不信由你，重八。”郭大牛叹息道，“但当时来的人，是郭子兴的亲信，他们带着命令，要咱交出玉佩。如果不交……”

郭大牛伸出手，轻轻地碰了碰自己左侧的肋骨。

“如果不交，他们就要了咱的命。那时候，咱还没成家，咱一人吃饱，全家不饿，咱不怕死。”郭大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当年的血勇。

朱元璋的刀尖抖动了一下。

他知道郭大牛的脾气，绝对是个硬骨头。

“那你交了没有？”

“咱没交。”郭大牛回答得异常坚决。

朱元璋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，他知道，这份情谊重如泰山。

“好兄弟！你没让咱失望！”朱元璋收回了刀，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。

“但他们把咱打了个半死，然后，他们做了一件事……”

郭大牛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道门槛上，他指着门槛下方一处被泥土覆盖的缝隙。

“他们把咱绑在屋里，然后……把你的玉佩，当着咱的面，砸碎了。”

朱元璋如遭雷击。

那块玉佩，是他心中最后的净土。

“砸碎了？”朱元璋的声音颤抖着，带着极致的愤怒。

“不仅砸碎了，他们还将那些碎玉，混着泥土，永远地埋在了这道门槛之下。”郭大牛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，“他们说，朱重八的念想，只配被踩在脚下，永远别想翻身！”

朱元璋的眼睛瞬间充血，怒火直冲天灵盖。

他猛地抬起佩刀，不是指向郭大牛，而是狠狠地劈向了脚下的门槛！

“咔嚓”一声，木屑飞溅！

那道破旧的门槛被朱元璋一刀劈成了两半！

朱元璋胸口剧烈起伏，帝王的尊严，童年的屈辱，老友的忠诚，全部化作了滔天的怒火。

郭子兴虽然已死，但他的亲信当年做下的恶行，却深深地刻在了这道门槛里。

“他们欺人太甚！”朱元璋狂吼一声，他蹲下身，颤抖着手扒开泥土，终于，他看到了几块细小的、带着温润光泽的碎玉片。

朱元璋猛地站起身，他手中佩刀再次高举，杀意凛然，他要杀人！

杀尽当年参与此事的郭子兴的旧部！

然而，就在他准备下令马三刀去彻查此事时，郭大牛却伸出手，一把抓住了朱元璋的衣角。

“重八！住手！”郭大牛的声音带着哀求，但更像是一种命令。

朱元璋猛地回头，眼神里的杀气几乎要将郭大牛吞噬。

“你让咱住手？你让咱放过这些狗奴才？！”

“重八，你先别急着下令！”郭大牛声音焦急，他知道帝王的怒火一旦爆发，将是血流成河。

郭大牛指了指那道被劈开的门槛，那断裂的木头里，露出了一个微小的、用布包裹着的物体。

“你以为，咱把这破门槛留着，只是为了让你看看玉佩的碎片吗？”

郭大牛蹲下身，小心翼翼地从断裂的木头中，取出了那个布包。

他解开布条，里面露出的东西，让朱元璋的杀意瞬间消退，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！

这才是门槛下，真正的秘密！

07

布包里，安静地躺着一块完整的玉佩。

它温润光滑，色泽纯净，正是当年朱元璋离家时留下的那块。

它完好无损，甚至比朱元璋记忆中更加光亮。

朱元璋愣住了，他的手无力地垂下，佩刀“哐当”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？”朱元璋的声音颤抖着，眼中充满了疑问。

如果玉佩在这里，那么刚才郭大牛说的那些话，哪些是真，哪些是假？

郭大牛将玉佩递给朱元璋，朱元璋颤抖着接过来，感受着玉佩上传来的熟悉温度，眼眶瞬间红了。

“当年，郭子兴的亲信确实来了，也确实是来找这块玉佩，因为他们发现这玉佩不是郭子兴的东西，而是你爹娘的遗物。他们怕你将来功成名就，拿这玉佩来证明自己的身份，威胁到郭子兴的地位。”郭大牛的声音很低，像是在回忆一场噩梦。

“咱当时被他们打得半死，但咱知道，这玉佩是你的命。咱不能让他们毁了。”

“那他们砸碎的碎片……”朱元璋指着地上的那些细小的碎玉片。

郭大牛苦笑了一声：“那些碎片，是咱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一块废玉，不值钱。咱当时知道他们就是要立威，就是想让你永远抬不起头。咱就用那块废玉，调换了你的玉佩。”

“咱先假装交出玉佩，然后趁着他们不注意，将玉佩藏进了这门槛的暗格里。门槛虽然破，但它厚，咱费了三天三夜，挖了一个只有咱知道的暗格，将玉佩藏了进去。”

“他们砸碎了废玉，以为大功告成，还故意将碎玉埋在门槛下，让你知道，你的念想，永远被人踩在脚下。”郭大牛的声音里充满了当年的屈辱和愤怒。

朱元璋猛地明白了。

郭大牛留着这道门槛，不是为了提醒自己当年的屈辱，而是为了保护他，保护这块玉佩，保护他最后的念想。

“你……你这个傻子！”朱元璋再也忍不住，泪水夺眶而出。

他终于明白，郭大牛为何要拒绝他的所有恩赐。

“重八，玉佩虽然保住了，但咱也付出了代价。”郭大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。

“他们走之前告诉咱，他们回去会复命说玉佩已经被毁。如果有一天，你朱重八带着这块玉佩回京城，证明你没有被毁掉，那他们就会回来，不仅杀了咱，还会杀了咱的妻儿，灭了咱的全家。”

“他们将咱的命，和这块玉佩的秘密，永远地绑在了这道门槛之下。”

郭大牛眼神平静，但话语却带着极度的恐惧：“所以，咱不能离开濠州。咱要守着这道门槛，守着这玉佩的秘密。咱不能去京城投靠你，一旦咱入了京，这秘密就可能暴露。那些当年参与此事的人，虽然现在都是朝廷命官，但他们绝不会允许咱活着将真相告诉你。”

“咱要是不去，咱就是个普通渔民，他们不会冒险来杀咱。但咱一旦得了你的恩宠，他们就会立刻动手，让咱全家死无葬身之地！”

朱元璋紧紧握着玉佩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
他终于明白了郭大牛的“清高”和“淡泊”背后，隐藏着多么沉重的恐惧和牺牲。

郭大牛不是不愿享福，而是为了保住他的玉佩，保住他的命，不得不将自己钉死在这贫瘠的故土上。

这道门槛，不是拒绝帝王恩赐的象征，而是郭大牛用来保护朱元璋的“盾牌”，也是他用自己生命立下的“誓约”。

朱元璋的内心翻江倒海。

他刚才拔刀，是因为听到了玉佩被毁的屈辱，那是对帝王尊严的挑战，他想复仇。

而现在，他泪流满面，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份超越生死的友谊，以及这份友谊背后，帝王权力对普通人带来的无尽伤害。

“大牛，你受苦了。”朱元璋哽咽着，声音里充满了愧疚。

“重八，咱不苦。咱知道，这玉佩对你重要。咱也知道，你现在是皇帝，你有你的难处。”郭大牛看着他，目光中充满了理解。

“你为何不早告诉咱？”

“早告诉你，你能怎么办？你刚登基，天下未稳，你为了咱去清理那些旧部，只会让你树敌更多。而且，咱要是说了，你就必须杀人。你杀得越多，你的心就越冷。咱不想你为了咱，背上更多的血债。”

朱元璋彻底崩溃了。

他的老友，不仅用生命守护着他的念想，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，守护着他的帝王之路，甚至守护着他仅存的一点人性。

“当年郭子兴的旧部，现在在朝中位居何职？”朱元璋深吸一口气，眼神重新变得冷酷而坚定。

郭大牛没有回答，而是指了指那块玉佩。

“重八，你拿着它，它代表着你的根，你的念想。现在，它已经安全了。”

郭大牛的意思很明确：他不能说出那些人的名字，一旦说了，朱元璋就会动手，而他，就再也无法安全地留在濠州。

朱元璋明白了。

他不能让郭大牛承担这份风险。

他看着手中温热的玉佩，又看了看郭大牛平静的脸，心中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。

08

朱元璋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，重新放回了内衬口袋。

他知道，这玉佩的分量，比任何传国玉玺都要重。

他站起身，走到郭大牛面前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“大牛，这一拜，咱是替当年那个无能为力，无法保护你的朱重八，向你赔罪。”

郭大牛急忙避开：“重八！你这是做什么！你是皇帝！”

“在咱心里，你永远是咱大哥。”朱元璋直起身，眼神里充满了坚决。

他知道，他不能再强迫郭大牛去京城，也不能再强行赏赐他。

他必须尊重郭大牛的选择，让他继续以“普通人”的身份，安全地活下去。

“大牛，咱知道你担心什么。你放心，你说的那些人，咱心里有数。”朱元璋的语气平静，但马三刀知道，这意味着朝堂上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。

“咱现在给你一个任务。”朱元璋走到那道被他劈开的门槛旁，将那块完整的玉佩碎片和门槛的残骸，全部清理干净。

“这门槛，是你的护身符，也是你的囚笼。现在，咱把它毁了，也是在告诉所有人——你郭大牛，已经自由了。”

“但你不能走。”郭大牛看着朱元璋。

“咱不会走，但咱要换一种方式。”朱元璋沉思片刻，然后对郭大牛说：“你不是喜欢打鱼吗？咱现在封你为濠州“水运使”。”

郭大牛立刻摇头：“咱不要官职！”

“你听咱说完！”朱元璋抬手制止了他，“这个水运使，没有品级，没有俸禄，甚至不入朝廷编制。你的职责，就是负责濠州城所有河道、湖泊的水产养殖和管理。”

“你所需要做的，就是每年给咱送一份濠州的水产清单，以及一些你亲自捕捞的鱼获。你的身份，是“御前供奉”，但只是名义上的。”

“这有什么用？”郭大牛不解。

“用处大了！”朱元璋眼神中闪烁着帝王的智慧，“第一，你没有实权，不会招来官场嫉妒。第二，你是“御前供奉”，你的存在，是对那些当年参与陷害你的人最好的威慑。”

“他们知道你和咱的关系，但他们不知道你了解多少秘密。他们不敢轻举妄动，因为他们不知道，你每年送去京城的鱼获中，是否夹带了什么密信。”

朱元璋轻轻拍了拍郭大牛的肩膀：“你不是想守着故土，守着安稳吗？咱给你一个名义，一个可以震慑小人的名义。他们会以为，你是个深藏不露的卧底，永远不敢靠近你。”

郭大牛听到这番话，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。

“重八，你这皇帝，当得是真狡猾。”他打趣道。

“咱要是没有几分狡猾，早就被那些豺狼虎豹吃光了！”朱元璋也笑了，这是他这次回乡，最轻松的一次笑容。

“那这鱼获……”郭大牛问。

“鱼获，你每年给咱送一次，亲自送。”朱元璋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，“你必须亲自来京城，让咱看看你还活着，让那些宵小知道，你随时可以面圣告状。”

这是朱元璋对郭大牛的保护，也是对他的考验。

每年一次的进京，让郭大牛暴露在危险之下，但也给了朱元璋一个定期清理障碍的机会。

“好，咱答应你。”郭大牛终于接受了这个特殊的“职位”。

09

朱元璋在郭大牛家待了三天，这三天里，他没有用帝王的身份，而是用朱重八的身份，和老友一起下河捕鱼，一起在田埂上聊着家常。

李氏也逐渐放松下来，她发现这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皇帝，在面对自己的丈夫时，是如此的真诚和无奈。

临走前，朱元璋再次提起那两锭被埋在柴房里的黄金。

“大牛，那黄金，你就拿去用吧。现在你有了“水运使”的名头，虽然没有俸禄，但你总得有些体面。”

郭大牛摇了摇头，指了指那被重新填平的柴房角落。

“重八，那黄金，咱还是得埋着。”

“为何？”朱元璋不解。

“第一，咱郭大牛要是突然富贵了，反而会引人怀疑。第二，那黄金，是咱俩友谊的见证，咱把它埋着，每年咱都会去看看它。它在，咱就知道，咱俩的情分还在。”郭大牛坚持道。

“你这人……”朱元璋无奈地笑了，他知道，郭大牛的固执，源自他对纯粹生活的执着。

“重八，你现在是皇帝，你有天下的百姓要管。咱知道你心系故土，但你不能总想着咱这个穷兄弟。”郭大牛语重心长地说，“咱俩的友谊，已经不需要富贵来证明了。它比你身上的龙袍，比你手里的玉玺，都要沉重。”

朱元璋知道，郭大牛这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，进行最后的“劝谏”。

他劝朱元璋放下对故土和旧情的执着，全身心投入到帝王的事业中去。

朱元璋点了点头，他将那块完好无损的玉佩，重新递给了郭大牛。

“这玉佩，你收着。”

“咱不能收。”郭大牛立刻拒绝，“这是你的命，咱已经守了这么多年，现在它安全了，应该物归原主。”

“咱让你收着，不是让你占有。”朱元璋解释道，“你将它藏在你那堆鱼网的深处，别让任何人知道。这是咱给你的一个保障。”

“一旦你遇到任何无法解决的危险，你将这玉佩交给咱派来的信使。信使看到玉佩，就知道你遇到了天大的麻烦，会立刻通知朕。这是咱俩之间，最后的秘密联络方式。”

郭大牛沉默了。

这玉佩，成了一把双刃剑。

它既是朱元璋对他的信任，也是对他安危的关注。

“好，咱收下。”郭大牛郑重地将玉佩接过来，用一块厚厚的油布包好，藏在了渔网的最深处。

一切安排妥当后，朱元璋准备启程回京。

临行前，朱元璋站在那扇被他劈开的门前，看着那道被重新换上的新门槛。

新的门槛，光滑而平整，没有了那些岁月的痕迹，也没有了旧日的秘密。

朱元璋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
他用帝王之威，斩断了老友的囚笼，却也斩断了自己与过去最后的连接。

“重八！”郭大牛喊住了他。

朱元璋回头。

“你现在是皇帝，咱不能再喊你重八了。咱以后，就喊你“万岁爷”吧。”郭大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敬意。

朱元璋听罢，心中一痛。

他知道，这条鸿沟，永远无法弥合。

“你还是喊咱重八吧。”朱元璋声音低沉，“只在你我独处时。”

郭大牛笑了，那笑容带着故友的理解和帝王的疏离。

10

朱元璋最终离开了濠州。

他的车驾浩浩荡荡，重新恢复了帝王的威仪。

在马车里，朱元璋闭着眼睛，脑海里全是郭大牛那张坚毅而平静的脸。

他知道，郭大牛为了保护他而做出的牺牲，是任何功臣都无法比拟的。

他回京后的第一件事，就是不动声色地对朝堂进行了一次清洗。

那些当年和郭子兴关系密切，参与过陷害郭大牛的旧部，在朱元璋的铁腕之下，一个个被以各种罪名清除。

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郭大牛和玉佩的秘密，他将这份友谊，永远地藏在了心底。

而郭大牛，继续在濠州过着他的渔民生活。

他成了濠州“水运使”，一个没有实权，却带着神秘色彩的闲职。

当地官员对他敬而远之，不敢得罪，却也找不到任何把柄。

他每年都会亲自去京城一次，带着他捕捞的鱼获，觐见皇帝。

每次在御书房里，朱元璋都会屏退左右，和郭大牛单独叙旧。

他们聊的不是朝政，而是家常，是濠州的水，是故乡的风。

朱元璋从未问过郭大牛：“你为何不来投靠朕？”因为他知道答案。

那道被劈开的门槛，已经被新的木头取代。

但它留下的伤痕，却永远刻在了朱元璋和郭大牛的心里。

郭大牛用他的固执和清贫，为朱元璋守住了最后的故土情怀，也为自己守住了尊严和生命。

帝王与故友的重逢，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，只有权力带来的疏离，和超越生死的守护。

朱元璋是天子，他拥有天下，却失去了与故友并肩的简单。

郭大牛是渔民，他一无所有，却拥有了真正的安稳和自由。

他们站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，遥遥相望，用一种特殊的方式，延续着那份在泥土和饥饿中建立起来的友谊。

那块玉佩，永远藏在濠州的渔网深处，成了帝王与故友之间，最沉重的秘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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